❶ 文人論政時期的國共關系怎麼樣
不怎麼樣,形似神離。
新記《大公報》時期的「文人論政」
所謂「文人論政」,就是知識分子以匡扶時世為己任,將「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憂患意識貫穿到言論當中,力圖以言論來指引國家的走向。在近現代報刊在發展過程中,始終閃耀著「文人論政」的光芒。本次研討的主要是1927年——1948年時期的,所以代表「文人論政」最高成就的也就是《大公報》了。
一、「文人論政」傳統形成的原因
第一,我國素有文人「清議」的傳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些准則影響了中國文人的言行。近代中國積貧積弱,使文人的這些思想有更深刻的體現。他們熱切藉助報刊這種新載體抒發言論,評議時政,以文章來為國家扶善除惡、激濁揚清,對政府進行輿論監督,實現他們的報國理想。由此產生了中國新聞史上最光輝的一筆——「文人論政」。
第二,我國報刊「文人論政」傳統的形成與發展,也是與西方自由主義報刊理念的影響與滲入密不可分的。因為近代報刊畢竟是西方資產階級社會的產物,它與中國傳統邸報最大的不同之處,是具有獨立的撰稿權並發表評論,而這一點又為我國封建統治階級所不容。因此,客觀地說,如果不是西報隨著殖民主義勢力的侵入,在當時嚴厲的封建統治下,中國是不會產生近代意義上的報刊的,更罔論「文人論政」了。
二、「文人論政」傳統的主要表現形式
1、深厚的愛國情懷
作為「文人論政」頂峰的《大公報》,其百年不變的愛國精神是一脈相承的。早期以反對美國禁止華工入境運動和支持收回權利運動最為著名。抗日戰爭時期,其上海版因不接受日偽報刊檢查而停刊,總編輯王芸生在社論中宣言:「我們是中國人,辦的是中國報,一不投降,二不受辱」,以明愛國之志。《大公報》的愛國精神,以其四十年代主筆張季鸞的報刊思想最具代表性,張季鸞的報刊思想可以概括為「報恩主義」和「文章報國」,這兩點相互交融,使得他主持的《大公報》表現出強烈的「文人論政」色彩。張季鸞在《歸鄉記》中曾經說過,人人都應報父母之恩,報國家之恩,社會上人人都對我有恩。若存有報恩之心,許多事情就很好辦了。他這種真誠的報恩思想,擴大了說,就是真誠的為社會服務的思想,就是國家至上、人民至上的思想。與「報恩主義」密切相關的是他的「文章報國」思想,「書生報國無它物,惟有手中筆如刀」,對一介書生來說,能報效國家的只有文章和意見。張季鸞對社會所做的貢獻,始終來自他那隻鋒利、沉重、老練的「禿筆」。他堅守「文人論政」的信條,正是他抱定言論報國、文章報國決心的明證。
2、獨立的報刊品格
經濟獨立是具有獨立報格的先決條件,只要這樣,報紙才有批評社會的底氣。近現代以來,具有「文人論政」特點的報刊無一不堅持經濟獨立,議政不參政,堅守民間立場,具有獨立報格。張季鸞早在留學日本時,就擔任了革命派報刊《夏聲》的主編。應當注意的是,他雖然同情、傾向甚至參加革命,但並未參加革命團體,也不是職業革命家,這就是他與其他報人最顯著的區別。從辦《民立報》起,他確立了「忠」——忠於主張「、勇」——勇於發表為立身立言之本。他與吳鼎昌、胡政之三人在續辦新記《大公報》時,強調要「使報紙有政治意識而不參加實際政治,要當營業做而不單是大家混飯吃就算了事。」《大公報》著名的「四不」方針:——「不黨、不賣、不私、不盲」,可以說是其忠勇內涵的進一步引申。事實上,張季鸞的這一思想是一以貫之的,「四不」方針是其「文人論政」辦報思想的具體化,「文人論政」是實現「四不」方針的出發點和歸宿。
3、鮮明的輿論傾向
著名歷史學家顧頡剛先生曾經說過一段很耐人尋味的話:「我回顧國內幾十年報紙,總有一家最受知識界的廣大讀者歡迎,成為輿論重鎮。它的銷量不必最大,但代表公眾輿論,開創一代風氣,成為權威。」「文人論政」主張言論報國、文章報國,這些言論不是四平八穩的,作為言論救國的主要載體,必然表現出鮮明的輿論傾向和犀利的戰斗風格,這也是「文人論政」報刊具有戰鬥力、影響力和吸引力的根本原因。
1931 年九•一八事變後,曾主張改良主義的鄒韜奮和《生活》周刊在政治上、思想上發生急劇轉變,就是在他的言論鼓動下,群眾性的抗日救國運動逐漸發展起來了。1946 年,儲安平在《觀察》發刊詞中指出:「我們這個刊物第一個企圖,要對國事發表意見」。他的論政別具一格,如《失敗的統治》、《一場爛污》和《政治失常》等文章,為國民黨20多年的統治下了最後的斷語,令人嘆為觀止。《大公報》也不例外,它「不屬於任何黨派,它的地位是獨立的,卻不是一般所謂的『中立』」。作為《大公報》主筆的張季鸞,更提倡「對政治,貴敢言」。他認為,報紙評論必須充分發揮言論的重要作用,要以「公」、「誠」、「勇」的立言態度,做到「以鋒利之筆,寫忠厚之文,以鈍拙之筆,寫尖銳之文」。張季鸞的「文章報國」願望體現了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的優秀品質。
4、平易暢達的文風
「文人論政」的一個重要目的在於開啟民智,喚醒民眾,共赴國難。考慮到當時大多數民眾文化水平不高,若報紙文風過於雅化,就會直接影響到報刊的宣傳效果,因此報刊在文風上必須趨向平易暢達、淺近義明、通俗易懂。
在這一過程中,《新青年》發動的文學革命的重要內容之一,就是提倡白話文,反對文言文。作為倡導新文學和白話文的主將,胡適在《新青年》上發表了《文學改良芻議》,提出文章應該「言之有物」、「不模仿古人」、「務去濫調套語」等八項主張,拉開了文學革命的序幕。緊接著,陳獨秀又發表了《文學革命論》一文,提出推到貴族、古典、山林的文學,建設國民、寫實、社會的文學,反對「文以載道」和「代聖賢立言」。在這種思想的引導下,《新青年》的主要撰稿者陳獨秀、李大釗、魯迅、胡適等紛紛採用白話文進行寫作,使我國報刊文風為之一新。此外,在報刊白話文進程中,黃遠生、張季鸞、鄒韜奮等都做出了傑出的貢獻。黃遠生新聞通訊的一大特色就是「通俗自然,別具一格」,鄒韜奮曾用「流利、暢達、爽快」等形容他的文風。張季鸞則不管對自己還是對他人,都要求文字簡練條理清晰。鄒韜奮要求報刊的內容和形式都要切合民眾的需要和容受性,他主編《生活》不久後就宣布,「《生活》力避佶屈聱牙的貴族文字,採用明顯暢快的平民式文字」。這些變革和進步,使他們都成為近現代新聞史上「文人論政」的楷模。
三、「文人論政」對新聞輿論監督的影響
報刊通過文人論政,在政治、經濟和文化上,為戊戌維新運動的發展,為辛亥革命的成功,為抗日戰爭的勝利,為「科學」和「民主」思想的啟蒙,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為新中國的誕生,大呼大吁,做了充分的輿論上的准備,大大地推動了社會的發展。對於中國近代民營報刊「文人論政」的政治素質,自然不可一概而論,但其中許多人具有共同的優良的政治素質,則是顯而易見的,由此對今後我國新聞輿論監督產生了深刻影響。
首先,文人辦報的目的就在於對國家盡其言責。為了真正盡到這一責任,實踐中應做到兩點:第一,以文章報國。用《大公報》總編輯張季鸞的話說,文人一無權,二無錢,有的只是一顆忠心和一隻禿筆。他們從愛國的立場出發,裁量時事、議論得失,遇到誤國害民之事,便疾惡如仇、鞭笞抨擊,每當國難當頭,又搖旗吶喊、鼓動宣傳。第二,代民眾講話。民眾是國家的根本,中國自古就有「君輕民貴」之說。文人既要報效國家,就要愛護國家的這個「根本」,代民眾講話,「通民隱,達民情」,使當權者隨時隨地都能了解民眾的狀況,並據此調整國家政策,干民眾之所想,改民眾之所惡。
其次,新聞輿論監督對於國事具有耳目喉舌、「去塞求通」的作用。梁啟超在《論報館有益於國事》中說:「國之強弱,則於通塞而已原於機身者亦半」、「去塞求通,闕道非一,而報館其導端也。」「無耳目,是曰廢疾。其有助耳目喉舌之用而起天下之廢疾者,則報館之謂也。」1931年9月1日,史良才在《申報六十周年紀念宣言》中說:「今後本報當以誠摯之態度,對政府盡輿論之芻蕘,對國民盡貢獻之責任。」1939年4月15日,《大公報》發表了一篇題為《報人宣誓》的社評,表明了三點:一是「國家至上,民族至上」的辦報宗旨,二是做「國家的忠卒」、「政府的諍民」的言論責任,三是「威武不屈,富貴不淫,貧賤不移」的報人節操。對國家民族有強烈責任感,又據理性加以公開的建言,這是那一批自由知識分子的共同特色。
最後,報人在實施新聞輿論監督時標榜一種超越黨派的獨立精神。中國自由主義知識分子本來已形成了獨立的傳統,特別是在文人議政方面,他們通常選擇價值中立的態度,不依傍任何黨派,總是以公正的立場為大眾說話。1935年,成舍我在創辦《立報》時表示:「說大家要說的話,決無任何背景,及為金錢勢力所左右。」 1945年他在重慶辦的《世界日報》也是無黨無派的私營報紙,這條底線他是守住了。張季鸞認為「報紙天職,應絕對擁護國民公共之利益,隨時為國民宣傳正確實用之知識,以裨益國家。」徐鑄成也說:「做記者的人最好要超越於黨派之外,這樣,說話可以不受拘束,宣傳一種主張也易於發揮自己,更容易為廣大讀者所接受。」上海的《新民報晚刊》出版之際,正值全面內戰爆發前夕。該報鄭重聲明「我們願意忠於國、忠於民,但是堅決不效忠於任何政治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