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鯉魚精的傳說(民間故事)
清請白馬河,水流潺潺。河中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水草,兩岸長滿了一望無際的蘆葦。就在這白馬河的西岸,在這蘆葦盪中有一眼噴泉默默噴涌。也不知起於何年何月,何朝何代,噴泉四季噴水不止,從未乾涸。據說這眼噴泉是地下岩層的一道暗河的出口,暗河直通東海,直達龍宮。
泉眼向西二三里地有一個村莊,莊上住著幾十戶人家,其中有一戶曹姓人家來此落腳最早,在村裡也是個大戶。他家有二三百畝土地,一處挺大的四合院。家裡喂著六匹馬,六頭牛,還有一頭驢。由於家裡缺乏人手,常年雇著幾個長工和一個飼養員。小村的其他人家大多是明朝萬曆年間從山西遷來定居的。人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還算安穩。每天晚上收工,男人們無處可去,便都到曹家牲口屋裡閑聊。
話說這天,八月十五,人們照例來到牲口屋裡閑扯,不知不覺已到深夜。有一個人要去小解,他來到屋外,抬頭望天,只見月亮又園又亮,照得大地如同白晝,就連遠處蘆葦盪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正看得出神,突然蘆葦盪里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聲音清脆悅耳子,仔細辨聽,聲音是從噴泉方向傳來。他趕緊返身回屋把人們都叫了出來。人們一起來到街上屏住了呼吸靜聽,那悅耳的笛聲隨著微風陣陣傳來,人們如醉如痴。那聲音不是普通的聲音,是天籟之音。人們像著了魔似的一邊聽著笛聲一邊下意識的移動腳步向蘆葦盪靠近。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走進葦盪多深,突然一聲雄雞啼鳴,那笛聲戛然而止。人們這才如夢初醒,看看周圍的情景,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回到家裡,個個都還心有餘悸。
蘆葦盪里有笛聲,小村很快家喻戶曉。人們也無心幹活了,坐在街頭巷尾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就昨夜笛聲紛紛議論。有的說蘆葦盪存在不知多少年了,裡面藏著鬼怪,是鬼怪在作祟,目的是引誘人走進蘆葦盪里加以傷害。有人反對說不是,那笛聲是從噴泉方向傳來的,可能泉眼裡有魚精在月圓之夜出來玩耍,吹笛助興。還有人說蘆葦盪里藏著狐狸,年深日久變成精靈,到月圓之夜便吹笛戲耍。
說法種種,莫衷一是。不管是什麼,不論何物所為,蘆葦盪里的笛聲是真實存在的。小村的人們開始擔心,蘆葦盪里出現了精怪,不知什麼時候還可能出來害人,從此小村的人一到天黑便都早早關緊大門,足不出戶,恐怕蘆葦盪里出來怪物傷人。就這樣一直持續到年底,可蘆葦盪里並沒有笛音再傳出來,更沒有什麼怪物進村害人。
開春了,蘆葦盪依然平靜如常,綠芽長成了蘆葦,乾枯的蘆葦盪已被綠色淹沒,一派生機盎然,人們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小村又恢復了平靜。入夜人們又開始走上街頭串門說話,曹家牲口屋又像往常一樣聚滿了閑聊的男人。
轉眼又到了八月十五,是夜月高風輕,天上一絲雲條也沒有。月亮像個大銀盤,照得蘆葦盪清晰異常,就連噴泉旁的幾株古老的官蔭柳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牲口屋閑聊的人們像往常一樣一直坐到深夜,當他們快要散去的時候,蘆葦盪里又突然傳出那神秘又動人的笛聲。人們不再驚慌,聚在一起一邊欣賞笛聲,一邊辨別笛聲的位置。過了一會兒,有人說笛聲來至噴泉,吹笛之人很可能是魚精。至於鬼魅、狐精之說都是無稽之談。誰都知道鬼魅、狐精都是妖,最怕光,絕不會選在月明之夜 活動。此人說話在理,人們都表示贊同。可吹笛之人是不是魚精,什麼魚精,沒誰敢去一探究竟。這晚人們都坐在石凳上靜聽笛聲,沒誰起身走動,一直到雄雞報曉笛聲停止人們才回家。
這一次的笛聲全村人都聽到了,可人們沒有像第一次那樣感到驚慌失措,都顯得很平靜。因為第一次笛聲並沒有給小村帶來什麼厄運,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人們不再害怕,反倒巴望每個月圓之夜都能聽到那悅耳的笛聲。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過去,每年八月十五蘆葦盪里准時傳來悠揚的笛聲,人們已經習以為常,不再感到驚奇。
一天中午,曹家大院忽然來了一位陌生人。這人個頭很高,膀闊腰圓,絡腮鬍子。他自稱是曹公的遠房親戚,從山西而來,一路風餐露宿,費了好大週摺才來到這里。曹公是厚道人,聽說來人是自家親戚,又千里迢迢來投奔自己,沒多盤問什麼,便把他留了下來。正好家裡也缺人手,前兩天馬夫因年老回家了就讓來人頂替。
老馬夫走了,馬棚里換了新馬夫,可每天晚上來馬棚閑聊的人還是絡繹不絕。他們談天說地,東啦西扯,話題很廣,自然也少不了葦盪笛聲的話題。這天人們又談到此事,說事情出現多年了,可至今沒一個人敢去看個究竟,心裡不免有些悵然。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大個子馬夫聽在耳里,記在心裡。他屈指算來,八月十五還有十多天就到。他決定到時獨自一人深入葦盪一探究竟,給人們一個交待。
光陰如梭,八月十五很快到了。馬夫早早把牲口喂好飲足,便悄悄走進廚房扒了一盆炭火,然後偷偷向蘆葦盪走去。
天漸漸暗下來,月亮爬上樹梢。馬夫手提火盆,深一腳淺一腳向噴泉方向走去。月光照進葦盪,影影綽綽,看不清腳下情況。葦盪本是一片濕地,蘆葦茂密異常,絕少有人進出,根本沒有路徑可走,進入葦盪全靠自己探索。葦盪內布滿水坑,一不留神就會踏進水坑釀成大禍。馬夫幾次險些踏入坑中,只與死神擦肩而過。
葦盪深處由於長年無人驚擾,裡面生活著許多野獸,如獾豬,狐狸、野貓、還有豺狼、蟒蛇。馬夫也幾次與它們不期而遇,每一次都被驚出一身冷汗。好在馬夫是個膽大包天的人,他沒有退縮,一直向前。二三里地,馬夫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到噴泉旁邊。
看到噴泉,馬夫心裡頓時『』咚咚『』跳將起來,是激動還是害怕他也說不清楚,反正此時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向四周望瞭望,想找尋一個隱身的地方,一是不驚擾吹笛人,二是保護好自身。他尋了一遍,發現噴泉正東有一棵柳樹,樹身不高,頂端枝杈橫生,是一個隱身的好地方。馬夫很快來到樹下。他發現樹干渾身長滿了疙瘩正好當踏步上樹。馬夫爬上樹干頂端,找了個樹干大空盤腿坐了下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神,然後拽開長衫前襟把火盆遮蓋起來,以免火星驚擾水中精靈。一切准備妥當,馬夫便目不轉睛盯著噴泉,只等目睹吹笛人的廬山真面目。
噴泉地處窪地,由於長年累月不停噴水,它的周圍已經形成一個大水池,面積約有四五畝地規模。
此時皓月當空,馬夫兩眼緊盯水池。突然間噴泉開始躁動,接著又噴起老高水柱,緊跟著一條月芽小船順著水流竄出水面。船後頭坐著一位青衣小童。小童手握單槳在水中搖動。他東張西望在水中轉了轉,然後駕著小舟又一頭扎進噴泉。
馬夫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不大會兒,小船再一次竄出水面。這一次小船上多了一位女子。那女子有十六七歲的年紀,頭上高挽發髻,發髻上插一枝晶瑩剔透的白玉簪,上身著一件白裙子,脖子上掛著一串夜明珠,皮膚白晰,美若天仙。
馬夫看傻了眼。
那女子坐在船頭,面朝明月,徐徐從衣袖中抽出袖珍小笛,輕輕吹奏起來。那笛聲幽雅,清脆婉囀。馬夫聽得如醉如痴,全然忘記了害怕。
小童輕輕搖著小船徐徐游動,女子全神貫注地吹奏。
小船漸漸靠近大柳樹。馬夫瞪大了眼睛,完全看清了船中兩人的形態。女子上身人形,下身活脫脫是一條大紅尾巴的鯉魚。青衣小童就是一條灰色烏魚。馬夫一驚非同小可,他渾身打,手一哆嗦,火盆一下從樹上掉了下來,火星四濺。兩條魚精也渾身一抖,發現有人,鯉魚精戛然停止吹奏,瞪大雙眼怒視小童,臉上充滿殺氣。青衣小童渾身發抖,低下頭去。鯉魚精猛然擺擺手,烏魚精駕起小船『』嗖的一下鑽入水中。
馬夫戰戰兢兢從樹上爬了下來,他站在噴泉旁獃獃出了一會兒神,然後轉身離開。第二天,馬夫把夜間看到的情景告訴了曹公,也告訴了小村所有的人。人們都很驚奇,同時也抱怨馬夫不該驚擾鯉魚精。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一年,八月十五又很快到了。人們還像往常一樣走上街頭巴望再聽到蘆葦盪里優美的笛聲,可一直等到雞叫,再也沒有笛音傳來。聽到的只有那將趨乾枯的葦葉發出的『沙沙『』聲和寒獺不時發出的幾聲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