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魯迅的故事
魯迅珍惜時間的故事
魯迅的成功,有一個重要的秘訣,就是珍惜時間。魯迅十二歲在紹興城讀私塾的時候,父親正患著重病,兩個弟弟年紀尚幼,魯迅不僅經常上當鋪,跑葯店,還得幫助母親做家務;為免影響學業,他必須作好精確的時間安排。
此後,魯迅幾乎每天都在擠時間。他說過:「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只要你擠,總是有的。」魯迅讀書的興趣十分廣泛,又喜歡寫作,他對於民間藝術,特別是傳說、繪畫,也深切愛好;正因為他廣泛涉獵,多方面學習,所以時間對他來說,實在非常重要。他一生多病,工作條件和生活環境都不好,但他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才肯罷休。
在魯迅的眼中,時間就如同生命。「美國人說,時間就是金錢。但我想:時間就是性命。倘若無端的空耗別人的時間,其實是無異於謀財害命的。」因此,魯迅最討厭那些「成天東家跑跑,西家坐坐,說長道短」的人,在他忙於工作的時候,如果有人來找他聊天或閑扯,即使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也會毫不客氣地對人家說:「唉,你又來了,就沒有別的事好做嗎?」
魯迅是中國著名的文學家,他的著作很多,其中最著名的是《阿Q正傳》。魯迅有許多有趣的小故事,其中一個是這樣的:
有一天,魯迅穿著一件破舊的衣服上理發院去理發。理發師見他穿著很隨便,而且看起來很骯臟,覺得他好像是個乞丐,就隨隨便便地給他剪了頭發。理了發後,魯迅從口袋裡胡亂抓了一把錢交給理發師,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理發師仔細一數,發現他多給了好多錢,簡直樂開了懷。
一個多月後,魯迅又來理發了。理發師認出他就是上回多給了錢的顧客,因此對他十分客氣,很小心地給他理發,還一直問他的意見,直到魯迅感到滿意為止。誰知道付錢時,魯迅冊悉卻很認真地把錢數了又數,一個銅板也不多給。理發師覺得很奇怪,便問他為什麼。魯迅笑著說:「先生,上回你胡亂地給我剪頭發,我就胡亂地付錢給你。這次你很認真地給我剪,所以我就很認真地付錢給你!」
理發師聽了覺得很慚愧,連忙向魯迅道歉。
還有
在三味書屋讀書的那個年齡段,魯迅還跟隨母親到鄉下外婆家小住。魯迅的外婆家,是在紹興鄉余姿雀下,叫安橋村。這個村莊離海不遠,極為偏僻。有條小河從村中流淌而過,把全村分為南北兩半。當時全村大約有三十戶人家,大半姓魯,靠種田和打魚為生的佔多數,有很少一部分人經營副業——做酒,並開一家很小的商店。魯迅是在春天掃墓後,隨母親前去的。就是在這里,魯迅見識了許多更新鮮的風景和玩法兒,看到聽到了「社戲」。很幸運,魯迅能有這樣新奇廣闊的天地。
因為魯迅從城裡來,算是遠客和貴客,所以村裡有很多小朋友得到父母允許,減少了日常勞作的份量,盡情地陪著迅哥兒玩耍。玩的方式很有趣,比如掘蚯蚓伏河邊釣蝦呀,或是一同去放牛呀,而最大的樂事卻是看社戲了。有一回,他們去鄰村趙庄看戲,魯迅日後是這樣回憶的:「一出門,便望見月下的平橋內泊著一隻白篷的航船,大家跳下船,雙喜拔前篙,阿發拔後篙,年幼的都陪我坐在艙中,較大的聚在船尾。待到母親出來吩咐『要小心』的時候,我們已經點開船,在橋石上一磕,退後幾尺,即又上前出了橋。於是架起兩支櫓,兩人一枝,一里一換,有說笑的,有嚷的,夾著潺潺的船頭激水的聲音,在左右都是碧綠的豆麥田地的河流中,飛一般徑向趙庄前進了。兩岸的豆麥和河底豎早的水草所發散出來的清香,夾雜在水氣中撲面吹來;月色便朦朧在這水氣里。淡黑的起伏的連山,彷彿是踴躍的鐵的獸背似的,都遠遠地向船尾跑去了,但我卻還以為船慢。他們換了四回手,漸望見依稀的趙庄,而且似乎聽到歌吹了,還有幾點火,料想便是戲台,但或者也許是漁火。那火接近了,果然是漁火;..正是對船頭的一叢松林,..過了那林,船便彎進了叉港,於是趙庄就真在眼前了。最惹眼的是屹立在庄外臨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戲台,模糊在遠外的月夜中,和空間幾乎分不出界限,我疑心畫上見過的仙境,就在這里出現了。..」
魯迅13歲的那一年因祖父下獄,他和弟弟被安插到離城有三十多里的皇甫庄大舅父的家中避難。
魯迅這次來到舅父家中,景況和從前完全不同了,自此免不了要受一些冷淡。但是,勞動者和他們的孩子們卻到處都是一樣,他們依然是那麼熱烈,那麼殷勤,前來接待從遠道來避難的小客人。鄉下的春天依然是美好的,罱泥船停滿了河面,河兩岸是青青的麥田,田埂上長著綠油油的羅漢豆。白天,大人們都到河裡和田間工作去了,魯迅就和孩子們一同玩耍,或是釣魚,或是剝著羅漢豆。在皇甫庄和小皋埠這一帶的農民主要的副業就是捕魚。深夜,魚兒都游出來了,吃食的吃食,游動的游動,捕魚的人也在這時出動。二更以後,蝦子也開始出來了。捉蝦的人就劃著小船,帶著海兜去撈蝦。天亮後,他們才吃一點冷飯團,到鎮上去賣魚蝦,賣完了魚蝦才回來睡覺。但凡有一點閑時間,他們也不歇下來,而是籌劃著演戲,在做戲時一顯他們出色的本領。
在當時紹興一帶農村裡,演戲的日子,簡直多到數不清。正月的初九、初十是「燈頭戲」;三月里,有「東岳大帝」生日,至遲不過二十八日就要演戲;五月十六日「王爺(土地)菩薩生日」,六月十七日「包爺爺生日」,都要演戲。七月十六日,「劉猛將軍」的生日,農民們說他是「劉備的兒子」,因為到田間捉蝦蜢跌死的,更要演戲。八月里,九月里,一直到年底,還要演出不少的戲。演戲和他們的生活好像是分不開的。其實,他們演戲的目的倒不盡是為了給菩薩看的,不過是藉此以表示自己的願望:人口和牲畜的平安,五穀豐收,安居樂業的和平生活;——雖然,現實的生活並不如他們所預期的那樣。農民們總在迎神賽會這個屬於自己的狂歡和示威的節日里顯示才能、智慧和力量。隊伍接連排成好幾里路長,人群像滾滾的浪潮,席捲過一個村莊又一個村莊。在隊伍的上空招展著紅的,綠的,黃的,以及各種顏色的旗幡。在這支浩浩盪盪的隊伍里,人人都像生龍活虎一般:有耍獅子的,有玩龍船的,有踩高蹺的,有的抬著抬閂閣,有的敲著鑼鼓,有的扛著荷花銃,轟,轟,對著天空放它幾響的。
最壯觀、最輝煌的要算是目連戲了。或許藉此來紀念那些在歷史上曾經被封建統治階級稱為「叛賊」的英靈,和近代的參加太平天國武裝革命斗爭中犧牲了的英雄們,以及其他的一些死於非命的橫死者吧,在皇甫庄,戲台就搭在村子裡一塊叫做「火燒場」的地方。這里據說就是太平天國農民起義失敗之後反動地主階級殘殺農民的屠場。這戲從頭一天的下午就做起,一直要做到第二天天亮。「 起殤」是在太陽落盡的時候舉行,台上吹起悲壯的喇叭,薄暮中,十幾匹馬,放在台下,一個演戲的人扮做鬼王,手執鋼叉,此外還需要十幾名鬼卒,普通的孩子們都可以應募。他們爬上台去,說明志願,臉上塗沫幾筆彩色,手拿鋼叉,待人聚齊,就一擁上馬,疾馳到野外那些無主的孤墳上,然後拔叉馳回,上了前台,一同大叫一聲,將鋼叉一擲,釘在台板上,責任這才完結,洗臉下台。舉行了這一種儀式,就意味著那些孤魂厲鬼,已經跟著鬼王和鬼卒,前來一同看戲了。「起殤」儀式進去之後,戲文就接著開場,徐徐進行。一到「跳吊」時候,人們立刻緊張起來。台上吹起凄涼的喇叭,台中央橫樑上放下一團布。看客們都屏住氣,台上忽然闖出一個不穿衣褲,只有一條犢鼻褌,臉上塗了幾筆粉墨的男人,這叫做「男吊」。他一登台,徑奔懸布,像蜘蛛死守著蛛絲,又好像在結網,在這上面鑽,掛。這之後,是「跳女吊」。台上又吹起凄涼的喇叭,不一會兒,門幕一掀,女吊——一個比別的一切鬼魂更美更強的鬼魂出場了。大紅衫子,黑色長背心,長發蓬鬆,頸掛兩條紙錠,低頭,垂手,彎彎曲曲的走了一個全台,內行人說,這是走了一個「心」字。然後,她將披著的頭發向後一抖,人們這才看清她的面孔:石灰一樣白的圓臉,漆黑的濃眉,烏黑的眼眶,猩紅的嘴唇?
㈡ 魯智深的主要事跡
魯智深的主要事跡:
1、魯提轄拳打鎮關西。
一老漢女兒金翠蓮被迫嫁與鄭屠為妾,後來被其妻趕出門,到酒樓賣唱還錢給鄭屠。魯智深打抱不平,先幫忙兩人脫身,然後到集市找到正在賣肉的鄭屠,以切肉為名耗其體力,最後鄭屠不堪忍受,兩人廝打,魯智深三拳將其打死。
2、魯智深大鬧五台山。
魯智深在金老女婿的關照下入五台山當了和尚,可是在寺里,他明顯不適應那的生活,處處惹禍,一天,她在山下的亭子里遇到了一個賣酒的,心裡很是窩火,趁著酒興就喝了老多,風一吹就使酒興上來了,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山門,可是把們的和尚不讓他進寺,以為他喝酒吃肉了,最後一時性起,他就打壞金剛,大鬧了一場。
3、花和尚大鬧桃花村。
魯智深去大相國寺的路上,路過了桃花村,得知當地太公的女兒將要被桃花山上的強盜強娶,今晚就要成親。於是答應幫助太公,當夜,周通來成親,魯智深便在洞房裡等著,當周通進去要鬧洞房的時候,被魯智深幾拳打倒,逃回了桃花山。周通回去告訴了桃花山上的大頭領李忠,李忠要給周通報仇,於是下山來找魯智深。當他見到魯智深的時候,納頭便拜。原來以前魯智深和李忠見過面,於是魯智深做主,罷了這門親事
4、魯智深火燒瓦罐寺。
魯智深來到瓦罐寺找吃的東西,在寺中聽眾僧說和尚生鐵佛崔道成、道士飛天夜叉邱小乙是搗毀寺院、養女吃酒的強盜,去找他們算賬,反被崔道成花言巧語欺騙,魯智深又去找眾僧對質。
5、花和尚倒拔垂楊柳,
魯智深到大相國寺看菜園子。菜園子附近住著二、三十個潑皮,他們常來菜園子偷菜,已換了幾個看園子的人都管不了他們。這次聽說有換了個新人,便來鬧事,沒想到被魯智深把兩個領頭的踢到糞坑裡,嚇得他們跪地求饒。第二天,潑皮們買些酒菜向魯智深賠禮。大家正吃得高興,聽到門外大樹上的烏鴉叫個不停,潑皮們說這叫聲不吉利,吵的人心煩,便欲搬梯子拆掉鳥巢。魯智深上前把那棵樹上下打量了一下說:"不用了,帶我把樹拔掉。"說完,只見他脫掉外衣,用左手向下摟住樹干,右手把住樹的上半截,腰往上一挺,那棵樹竟然連根拔起。眾潑皮驚得個個目瞪口呆,忙跪在地上拜魯智深為師。
6魯智深大鬧野豬林。
林沖的上司太尉高俅義子高衙內霸佔林沖的妻子不成,便設下毒計要害林沖。於是,林沖被判了重刑,刺配滄州,又用重金收買了押送的差役,讓他們在半路上結果林沖的性命。走了不幾天,來到一個險惡的地方,叫野豬林。正准備下手,只聽「當啷」一聲,薛霸的棍子沒有打著林沖,卻被打飛了。從樹後跳出一個胖大和尚,掄起禪杖就打,嚇得兩個差役慌忙跪地求饒。林沖睜眼一看,原來是魯智深前來相救。魯智深聽說林沖被發配滄州,一直在暗地裡跟著,果然在野豬林救了林沖。並一路護送著林沖到了滄州。
7、花和尚單打二龍山。
話說楊志因為失了生辰綱,獨自離開。在酒店裡吃飯,身上卻沒有銀兩,便與林沖的徒弟,「操刀鬼」曹正不打不相識。楊志又在路上遇上魯智深,兩人交談,知是同鄉。魯智深因為高太尉迫害,被迫離了東京,想去二龍山珠寶寺入伙。寨中「金眼虎」鄧龍不肯,與魯智深交手時被魯智深踢傷,只得把山路堵上,魯智深便上山不得。楊志得知此事,便與魯智深去曹正家商議對策。曹正建議,與楊志假裝擒了魯智深,送到了二龍山上。見了鄧龍時,魯智深趁機殺了鄧龍,與楊志一同佔了二龍山。
㈢ 找魯迅童年的小故事```
還有<<阿長與山海經>><<風箏>>啊!你是初1的吧,偶早學過去了!阿長與山海經
魯 迅
長媽媽,已經說過,是一個一向帶領著我的女工,說得闊氣一點,就是我的保姆。我的母親和許多別的人都這樣稱呼她,似乎略帶些客氣的意思。只有祖母叫她阿長。我平時叫她「阿媽」,連「長」字也不帶;但到憎惡她的時候,——例如知道了謀死我那隱鼠的卻是她的時候,就叫她阿長。
我們那裡賀慧洞沒有姓長的;她生得黃胖而矮,「長」也不是形容詞。又不是她的名字,記得她自己說過,她的名字是叫作什麼姑娘的。什麼姑娘,我現在已經忘卻了,總之不是長姑娘;也終於不知道她姓什麼。記得她也曾告訴過我這個名稱的來歷:先前的先前,我家有一個女工,身材生得很高大,這就是真阿長。後來她回去了,我那什麼姑娘才來補她的缺,然而大家因為叫慣了,沒有再改口,於是她從此也就成為長媽媽了。
雖然背地裡說人長短不是好事情,但倘使要我說句真心話,我可只得說:我實在不大佩服她。最討厭的是常喜歡切切察察,向人們低聲絮說些什麼事。還豎起第二個手指,在空中上下搖動,或者點著對手或自己的鼻尖。我的家裡一有些小風波,不知怎的我總疑心和這「切切察察」有些關系。又不許我走動,拔一株草,翻一塊石頭,就說我頑皮,要告訴我的母親去了。一到夏天,睡覺時她又伸開兩腳兩手,在床中間擺成一個「大」字,擠得我沒有餘地翻身,久睡在一角的席子上,又已經烤得那麼熱。推她呢,不動;叫她呢,也不聞。
「長媽媽生得那麼胖,一定很怕熱罷?晚上的睡相,怕不見得很好罷?……」
母親聽到我多回訴苦之後,曾經這樣地問過她。我也知道這意思是要她多給我一些空席禪枯。她不開口。但到夜裡,我熱得醒來的時候,卻仍然看見滿床擺著一個「大」字,一條臂膊還擱在我的頸子上。我想,這實在是無法可想了。
但是她懂得許多規矩;這些規矩,也大概是我所不耐煩的。一年中最高興的時節,自然要數除夕了。辭歲之後,從長輩得到壓歲錢,紅紙包著,放在枕邊,只要過一宵,便可以隨意使用。睡在枕上,看著紅包,想到明天買來的小鼓、刀槍、泥人、糖菩薩……。然而她進來,又將一個福橘放在床頭了。
「哥兒,你牢牢記住!」她極其鄭重地說。「明天是正月初一,清早一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得對我說:『阿媽,恭喜恭喜!』記得么?你要記著,這是一年的運氣的事情。不許說別的話!說過之後,還得吃一點福橘。」她又拿起那橘子來在我的眼前搖了兩搖,「那麼,一年到頭,順順流流……。」
夢里也記得元旦的,第二天醒得特別早,一醒,就要坐起來。她卻立刻伸出臂膊,一把將我按住。我驚異地看她時,只見她惶急地看著我。
她又有所要求似的,搖著我的肩。我忽而記得了——
「阿媽,恭喜……。」
「恭喜恭喜!大家恭喜!真聰明!恭喜恭喜!」她於是十分歡喜似的,笑將起來,同時將一點冰冷的東西,塞在我的嘴裡。我大吃一驚之後,也就忽而記得,這就是所謂福橘,元旦辟頭的磨難,總算已經受完,可以下床玩耍去了。
她教給我的道理還很多,例如說人死了,不該說死掉,必須說「老掉了」;死了人,生了孩子的屋子裡,不應該走進去;飯粒落在地上,必須揀起來,最好是吃下去;曬褲子用的竹竿底下,是萬不可鑽過去的……。此外,現在大抵忘卻了,只有元旦的古怪儀式記得最清楚。總之:都是些煩瑣之至,至今想起來還覺得非常麻煩的事情。
然而我有一時也對她發生過空前的敬意。她常常對我講「長毛」。她之所謂「長毛」者,不但洪秀全軍,似乎連碧或後來一切土匪強盜都在內,但除卻革命黨,因為那時還沒有。她說得長毛非常可怕,他們的話就聽不懂。她說先前長毛進城的時候,我家全都逃到海邊去了,只留一個門房和年老的煮飯老媽子看家。後來長毛果然進門來了,那老媽子便叫他們「大王」,——據說對長毛就應該這樣叫,——訴說自己的飢餓。長毛笑道:「那麼,這東西就給你吃了罷!」將一個圓圓的東西擲了過來,還帶著一條小辮子,正是那門房的頭。煮飯老媽子從此就駭破了膽,後來一提起,還是立刻面如土色,自己輕輕地拍著胸埔道:「阿呀,駭死我了,駭死我了……。」
我那時似乎倒並不怕,因為我覺得這些事和我毫不相乾的,我不是一個門房。但她大概也即覺到了,說道:「象你似的小孩子,長毛也要擄的,擄去做小長毛。還有好看的姑娘,也要擄。」
「那麼,你是不要緊的。」我以為她一定最安全了,既不做門房,又不是小孩子,也生得不好看,況且頸子上還有許多炙瘡疤。
「那裡的話?!」她嚴肅地說。「我們就沒有用處?我們也要被擄去。城外有兵來攻的時候,長毛就叫我們脫下褲子,一排一排地站在城牆上,外面的大炮就放不出來;再要放,就炸了!」
這實在是出於我意想之外的,不能不驚異。我一向只以為她滿肚子是麻煩的禮節罷了,卻不料她還有這樣偉大的神力。從此對於她就有了特別的敬意,似乎實在深不可測;夜間的伸開手腳,佔領全床,那當然是情有可原的了,倒應該我退讓。
這種敬意,雖然也逐漸淡薄起來,但完全消失,大概是在知道她謀害了我的隱鼠之後。那時就極嚴重地詰問,而且當面叫她阿長。我想我又不真做小長毛,不去攻城,也不放炮,更不怕炮炸,我懼憚她什麼呢!
但當我哀悼隱鼠,給它復仇的時候,一面又在渴慕著繪圖的《山海經》了。這渴慕是從一個遠房的叔祖惹起來的。他是一個胖胖的,和藹的老人,愛種一點花木,如珠蘭、茉莉之類,還有極其少見的,據說從北邊帶回去的馬纓花。他的太太卻正相反,什麼也莫名其妙,曾將曬衣服的竹竿擱在珠蘭的枝條上,枝折了,還要憤憤地咒罵道:「死屍!」這老人是個寂寞者,因為無人可談,就很愛和孩子們往來,有時簡直稱我們為「小友」。在我們聚族而居的宅子里,只有他書多,而且特別。制藝和試帖詩,自然也是有的;但我卻只在他的書齋里,看見過陸璣的《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還有許多名目很生的書籍。我那時最愛看的是《花鏡》,上面有許多圖。他說給我聽,曾經有過一部繪圖的《山海經》,畫著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三腳的鳥,生著翅膀的人,沒有頭而以兩乳當作眼睛的怪物,……可惜現在不知道放在那裡了。
很願意看看這樣的圖畫,但不好意思力逼他去尋找,他是很疏懶的。問別人呢,誰也不肯真實地回答我。壓歲錢還有幾百文,買罷,又沒有好機會。有書買的大街離我家遠得很,我一年中只能在正月間去玩一趟,那時候,兩家書店都緊緊地關著門。
玩的時候倒是沒有什麼的,但一坐下,我就記得繪圖的《山海經》。
大概是太過於念念不忘了,連阿長也來問《山海經》是怎麼一回事。這是我向來沒有和她說過的,我知道她並非學者,說了也無益;但既然來問,也就都對她說了。
過了十多天,或者一個月罷,我還記得,是她告假回家以後的四五天,她穿著新的藍布衫回來了,一見面,就將一包書遞給我,高興地說道:——「哥兒,有畫兒的『三哼經』,我給你買來了!」
我似乎遇著了一個霹靂,全體都震悚起來;趕緊去接過來,打開紙包,是四本小小的
書,略略一翻,人面的獸,九頭的蛇,……果然都在內。
又使我發生新的敬意了,別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卻能夠做成功。她確有偉大的神力。謀害隱鼠的怨恨,從此完全消滅了。
這四本書,乃是我最初得到,最為心愛的寶書。
書的模樣,到現在還在眼前。可是從還在眼前的模樣來說,卻是一部刻印都十分粗拙的本子。紙張很黃;圖象也很壞,甚至於幾乎全用直線湊合,連動物的眼睛也都是長方形的。但那是我最為心愛的寶書,看起來,確是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一腳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沒有頭而「以乳為目,以臍為口」,還要「執干戚而舞」的刑天。
此後我就更加搜集繪圖的書,於是有了石印的《爾雅音圖》和《毛詩品物圖考》,又有了《點石齋叢畫》和《詩畫舫》。《山海經》也另買了一部石印的,每卷都有圖贊,綠色的畫,字是紅的,比那木刻的精緻得多了。這一部直到前年還在,是縮印的郝懿行疏。木刻的卻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失掉了。
我的保姆,長媽媽即阿長,辭了這人世,大概也有了三十年了罷。我終於不知道她的姓名,她的經歷;僅知道有一個過繼的兒子,她大約是青年守寡的孤孀。
仁厚黑暗的地母呵,願在你懷里永安她的魂靈!
風 箏
魯 迅
北京的冬季,地上還有積雪,灰黑色的禿樹枝丫叉於晴朗的天空中,而遠處有一二風箏浮動,在我是一種驚異和悲哀。
故鄉的風箏時節,是春二月,倘聽到沙沙的風輪聲,仰頭便能看見一個淡黑色的蟹風箏或嫩藍色的蜈蚣風箏。還有寂寞的瓦片風箏,沒有風輪,又放得很低,伶仃地顯出憔悴可憐模樣。但此時地上的楊柳已經發芽,早的山桃也多吐蕾,和孩子們的天上的點綴照應,打成一片春日的溫和。我現在在哪裡呢?四面都還是嚴冬的肅殺,而久經訣別的故鄉的久經逝去的春天,卻就在這天空中盪漾了。
但我是向來不愛放風箏的,不但不愛,並且嫌惡他,因為我以為這是沒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藝。和我相反的是我的小兄弟,他那時大概十歲內外罷,多病,瘦得不堪,然而最喜歡風箏,自己買不起,我又不許放,他只得張著小嘴,呆看著空中出神,有時至於小半日。遠處的蟹風箏突然落下來了,他驚呼;兩個瓦片風箏的纏繞解開了,他高興得跳躍。他的這些,在我看來都是笑柄,可鄙的。
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似乎多舊不很看見他了,但記得曾見他在後園拾枯竹。我恍然大悟似的,便跑向少有人去的一同堆積雜物的小屋去,推開門,果然就在塵封的什物堆中發見了他。他向著大方凳,坐在小凳上;便很驚惶地站了起來,失了色瑟縮著。大方凳旁靠著一個蝴蝶風箏的竹骨,還沒有糊上紙,凳上是一對做眼睛用的小風輪,正用紅紙條裝飾著,將要完工了。我在破獲秘密的滿足中,又很憤怒他的瞞了我的眼睛,這樣苦心孤詣地來偷做沒出息孩子的玩藝。我即刻伸手摺斷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將風輪擲在地下,踏扁了。論長幼,論力氣,他是都敵不過我的,我當然得到完全的勝利,於是傲然走出,留他絕望地站在小屋裡。後來他怎樣,我不知道,也沒有留心。
然而我的懲罰終於輪到了,在我們離別得很久之後,我已經是中年。我不幸偶而看了一本外國的講論兒童的書,才知道游戲是兒童最正當的行為,玩具是兒童的天使。於是二十年來毫不憶及的幼小時候對於精神的虐殺的這一幕,忽地在眼前展開,而我的心也彷彿同時變了鉛塊,很重很重的墮下去了。但心又不竟墮下去而至於斷絕,他只是很重很重地墮著,墮著。
我也知道補過的方法的:送他風箏,贊成他放,勸他放,我和他一同放。我們嚷著,跑著,笑著。——然而他其時已經和我一樣,早已有了鬍子了。
我也知道還有一個補過的方法的:去討他的寬恕,等他說,「我可是毫不怪你呵。」那麼,我的心一定就輕鬆了,這確是一個可行的方法。有一回,我們會面的時候,是臉上都已添刻了許多「生」的辛苦的條紋,而我的心很沉重。我們漸漸談起兒時的舊事來,我便敘述到這一節,自說少年時代的糊塗。「我可是毫不怪你呵。」我想,他要說了,我即刻便受了寬恕,我的心從此也寬鬆了罷。
「有過這樣的事么?」他驚異地笑著說,就像旁聽著別人的故事一樣。他什麼也不記得了。
全然忘卻,毫無怨恨,又有什麼寬恕之可言呢?無怨的恕,說謊罷了。
我還能希求什麼呢?我的心只得沉重著。
現在,故鄉的春天又在這異地的空中了,既給我久經逝去的兒時的回憶,而一並也帶著無可把握的悲哀。我倒不如躲到肅殺的嚴冬中去罷,——但是,四面又明明是嚴冬,正給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氣。
一九二五年一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