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活在當下」究竟是什麼意思
說 到「活在當下」,我們一定不陌生。簡簡單單四個字,它或是出現在某個名人的訪談里,或是在某篇心靈雞湯文里,又或是從某人嘴裡親口聽到。時至今日,你聽到或看到它的頻率或許已與日俱增。那麼,「活在當下」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它是否具有深層次的含義?
斷舍離、極簡主義 = 「活在當下」
我曾經撰文提到過斷舍離、極簡主義(還有本質主義),其本質一樣的。它們都是將多線性的時間線轉換為單一的時間線,專注於「現在(或當下)」;把自己安放於現在,審視自己與世界的關系,從而獲得一種「 專注力 」。它們外在的表現是通過(擁有)「少」而已。
這種「專注力」就是一種人生的優化論,它能提升人生的質量。所以,斷舍離、極簡主義的基石即是活在當下, 其核心即是優化你的人生,提升你的人生質量。
舉個例子。我很喜歡一個詞——「食事」(日文意為吃飯)。把吃飯當成一件事情來做,而不是理所當然的對待。只有安心專心的對待一件事,你才能把它做好。專心吃飯,能讓你好好感知食物的味道,享受天賜的這副皮囊帶來的身體快感,提升幸福感。同時,對待你的食物,要有敬畏之心和感恩之心。這樣食物被你吃下去,也能完成它的使命,功成身退。
活在當下,可以使你的人生過的更有活力和品質。在《精力管理》中,書中所說的「全情投入」即是活在當下,即是一種專注力。這種專注力能使你的人生更有精力和有質量。
我們難道不是都活在當下嗎?
我們不僅僅是能夠活在現在,而且是可以活在過去和未來的。雖然不是以肉體為實體的形式活在過去或未來。但是我們的確可以在想要的時候(抑或情不自禁使然)穿梭於過去和未來。而這一切之所以能夠實現,只因我們有了「 Mind 」(意識、思緒、心智 )。我們的意識能夠超越時間、跨越地域,帶領我們「去往」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我們的意識看似是無所不能的,卻依然是受限的。它永遠受限於兩個東西,一個是時間,一個是已知的世界。假如時間不存在,一切將不復存在。因此我們永遠是時間的囚徒。我們的意識所能觸及之處永遠是建立在我們已知的事物之上的,有了這個前提,意識才得以順利的發揮它的神奇。因為有了限制,才有自由。
人自從有了意識,就註定了被「二元性」粘得越來越牢固。生命的時間線從單一性轉變為多線性——從活在當下的時間線轉變為既活在當下,又活在過去和未來的時間線。有的時候,我們甚至同時活在這三個時間線里。時間線互相纏繞,模糊不清。煩惱即是從——我們的意識不願意待在當下——的那一瞬間開始了。人從此就成了煩惱的宿主,「二元性」的囚徒。
深層次的「活在當下」 = 與「二元性」對抗
佛家說,「小我」使人煩惱,所以人要超越二元性的束縛,擁抱「大我」。「小我」就是受二元性限制的思緒之波,為了擺脫它,人需要關注呼吸(我認為呼吸是人體最小限度的二元性活動,這就是坐禪的來由)、關注當下、仍掉思維。只有擺脫思維,這樣人才能最終回歸「大我」,獲得平靜和解脫。
二元性,簡單說來就是我們的萬千思緒。 擺脫思維對於普羅大眾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莫如說是十分困難的。就連僧人和尚們也需要靠坐禪的形式入定,而且(雖然有個人差別)需要長年累月的堅持坐禪,才有可能進入某種境界。
活在當下,簡單的來說,就是一次只做一件事情。 不分心。這樣一來,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就與二元性性的設定「遠離」了一步。也許只是短暫的遠離,但其結果是使人寬慰的。通過短暫的與二元性遠離,我們便短暫的與煩惱遠離,因此我們短暫的變得「快樂」了。當我們把「活在當下」當成一種習慣並培養它,我們便將「快樂」的時間拉長了,與煩惱遠離的時間相應的也越來越久了。當然,理論上是這樣。
然而事實是,人很難保持專注於單一的事物上,同時諷刺的是,人又很難同時專注於多項事物。真正的要與二元性本身對抗,對於普羅大眾來說幾乎是難以做到的(那幾乎要泯滅思維或人性,因為人不能沒有思維)。那是修佛、修禪之類的人的工作。但是退而求其次,佛教、禪宗等理論的衍生物卻可以拿來借鑒,由此我們便得以在「第二位」與二元性對抗了。修佛/修禪的人告訴你「打坐時打坐、砍柴時看柴、打水時打水、吃飯時吃飯」。茶道宗師千利休亦言「須知茶道無非是燒水點茶」(千利休認為佛之教便是茶之本意)。這些都是以「活在當下」來對抗二元性的例子。所以,無論是佛修、禪修、茶道、斷舍離、極簡主義、本質主義……
在某種意義上都是一種手段或工具,其目的都是一樣的,即幫助人養成「活在當下」的習慣。
另外,當今世界發展越來越飛速、信息爆炸泛濫成災、我們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焦慮、不安、和不快樂,我們的生命質量變得前所未有的單薄。這就是為什麼近年來斷舍離、極簡主義開始流行的原因之一。我想,這就是某種平衡吧。人只有在失去某種東西的時候,才會去珍視它、才會明白它的寶貴、才會去想辦法補救。
「活在當下」 = 幸福 ?
做到「活在當下」是否就能夠幸福?遺憾的是,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見仁見智」。這便是人作為「意志」(或意識)的生命所特有的本質之一。佛教從根本上說是幫人解決煩惱的一門學問。至於解決了煩惱之後的是否能得到幸福和快樂,我的答案是不知道,也許最終「定奪者」還是當事人自身。如果當事人虔誠並堅信佛教能幫他解決了煩惱之後能帶來幸福,那麼他最終也許就能抵達幸福。不妨套用一個「句子」—— God only helps those who help themselves (上帝只救自救之人)。這個句子只在一種情況下才成立,那就是當事人自己認同(或「假定」)自己是能被拯救的,即承認拯救與被拯救的這種假設關系。所以很大程度上,事物都是建立在某種假定之上,假使沒有這種前提,事物恐怕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生活方式是種價值觀,但它從根本上也是一種假定,因為你打心裡認為這種方式是你得到快樂(或幸福)的入口。反過來,(這世上當然有相反的情況),一定也有人認為與之對立的生活方式能通往幸福。(例如,斷舍離、極簡主義生活方式的對立即是囤積的生活方式。)
所以很大程度上,主宰人的也許並不是事物,而是人自身。因為,一切問題的根源都來自於人自身(也只能是人自身),而一切問題的解決之道亦在於人自身。解鈴還須系鈴人。
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個「小宇宙」,有一套自己的「法則」。如果你的宇宙是信仰活在當下即得幸福的法則,那麼你就是幸福的。如此而已。
最後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中有這樣一段話:「因為我既不生活在過去,也不生活在未來,我只有現在,它才是我感興趣的。如果你能永遠停留在現在,那你將是最幸福的人。你會發現沙漠里有生命,發現天空中有星星,發現士兵們打仗是因為戰爭是人類生活的一部分。生活就是一個節日,是一場盛大的慶典。因為生活永遠是,也僅僅是我們現在經歷的這一刻。」
所以,為什麼不安住於當下呢?